说完,俞洄绕到另一侧坐进车中,关门声震天响。

    “砸我车门是吧,你等着。”孟景平没好气地白了俞洄一眼,又笑着跟池笙说:“走吧,顺便送你回家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池笙求之不得,这儿地可真不好打车。

    给池笙拉开后座门,孟景平随后坐到副驾上。

    司机余光看向孟景平,真惨,自己的车还得坐副驾。

    刚入夏的夜晚,很凉爽,一晃而过的树影映入眼帘,空气里隐约飘着馥郁的月季花香。

    但夜风吹久了也着实有几分凉。

    池笙感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似乎都冒了出来。

    忽而响起一道低沉中透着懒散的声音,打破了车内的安静。

    “关车窗,吹得我头疼。”

    闻言,孟景平笑得意味深长,回完微信消息,瞥了一眼俞洄。

    这人一上车就闭眼靠在后座上休息,想来是太累了,今天一大清早飞去海城,忙了一天,晚上又飞回来参加宴会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说不参”

    俞洄微微睁眼,墨眸里暗含警告。

    ok,fine。

    孟景平转头问池笙。

    “池笙,你现在在做什么?”

    说着,孟景平点开了微信,最近这三四年,他也没跟老同学们联系。

    池笙微微坐起身,双手轻搭在副驾座位靠背上,压低音量,“在《财新时刊》,记者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,他睡着了什么也听不见。”孟景平点开二维码,递了过去。

    池笙面露疑惑,这么快就睡着了吗?

    “怎么不叫男朋友来接你?”孟景平继续问道,嗓音依旧不小,生怕那个在小憩的人听不见。

    池笙手指在屏幕上打着备注,诚实的回答:“我没有男朋友。”

    “诶,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不是谈了一个。”

    池笙扬起脸,眼中满是困惑,她怎么不知道她大学有男朋友这件事。

    孟景平想了下,肯定的说道:“应该是大三那年的高中同学聚会上把你接走的那个。”

    池笙还在脑中思索,等过了快一分钟才终于想起来。

    挺乌龙的一件事。

    那是她学长,聚会那晚她大学老师出了车祸,说是人快不行了,得赶紧去见最后一面,学长顺路来接她。

    被高中的同学们一看见,都以为是她男朋友。

    就因为这件事,池笙还特地跟那学长郑重道歉。

    不过说起那次聚会,还是她听孟景平说,俞洄这几年一直孤家寡人在国外,这次终于要回来,她才第一次去了高中的同学聚会。

    可最后也没见到他,后面几年也是如此,她年年到,他却从不参加。

    见池笙一直没说话,孟景平只当是触及了池笙的伤心往事,微笑道:“没事,旧的不去,新的不来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池笙刚回神,只听见一个来字,“哦。”

    “等哪天有时间一起吃饭。”

    “嗯,我知道一家私房菜不错,可以叫上一宁和阿璇,你们也好久也没见了。”池笙清浅一笑。

    孟景平笑意微敛,点点头:“好。”

    车行至九和苑门口,池笙轻声下了车,跟孟景平挥手说拜拜,临走前看了一眼俞洄的座位,他还是那个姿势。

    也不怕脖子疼。

    高跟鞋清脆的声音渐远,俞洄转头,望向即将消失在夜色中的俪影。

    “我还以为池笙谈个恋爱就是直接谈到结婚那种。”

    孟景平回头,笑盯着俞洄。

    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,原本以为毕业后他俩会在一起,谁想到会是分道扬镳,老死不相往来。

    当初俞洄分明没准备出国,可后来突然决定要出国不说,还不稀得跟谁联系,臭着脸说别在他面前提起池笙。

    不知道的还以为池笙是负心汉,负了他。

    不过仔细一想,俞洄也可怜。

    原本他是看俞洄大学那几年过得实在是自虐,于是有意让俞洄跟池笙借着同学聚会的机会见一面,万一他俩在一起了,那俞洄不得欠他一个大人情。

    俞洄也难得的没再死要面子,说他会去。

    可谁想到,那晚他姐的医院碰上了医闹。等他匆匆赶来时,就撞见池笙跟男朋友共打一把伞上车的那一幕。

    那天晚上的雨,怕是下得比依萍回家要钱那天还要大。

    而俞洄分明撑着伞,却像是被淋了个透一般。

    于是乎,别在他面前提起池笙这句话,孟景平又听俞洄说了第二遍。

    孟景平都替俞洄脸疼,他还当俞洄能撑多久,回国才半年而已,看来离第三次打脸也不远了。

    再说,他要是不想让谭知韵坐他的车,谭知韵在地上撒泼打滚他都不会管,谁能要挟得了他。就是想跟人家池笙坐一辆车,他都不稀得拆穿他。

    “前天你不是说不来了么?早说你要来我哪还多跑一趟。”

    俞洄阖眸,薄唇紧抿,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不说话。

    “干嘛装睡?”孟景平暗含打趣。

    “滚啊。”俞洄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孟景平。

    “不识好人心,喝多了是吧?这是我的车。”

    俞洄彻底没了耐心,冷眼看向孟景平。

    孟景平收音,做了个关上嘴巴的手势。

    车重新驶回主干道。

    孟景平看着路边打闹的小情侣,想起刚才池笙提到名字,心中往事被勾起涟漪,不由也烦躁起来。

    他抽出只烟,给俞洄扔过去,又抽出一支叼在嘴里,低头要点火时,手势一顿,说出一句话:“嘴硬没用的。”

    俞洄缓缓睁眼,眸光暗沉,轮廓深刻的五官隐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,辨不清情绪。

    嘴硬是没用,可如果对方不想见你,也没用。

    做什么都没用。

    这几年不在这片土地上,好像他就真能做到不去想哪个人。

    可是回国以来,立马失效。越刻意不去关注某个人,那些想法就越会见缝插针。

    他只能一直不停的忙,不留一点空余的时间,活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。

    可最后也还是他,刻意制造了点偶遇。

    身体里四处都叫嚣着疲惫,俞洄阖眸,这次是真的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-

    午休过后。

    杂志社,茶水间。

    最近积压在手上的任务都进入收尾阶段,总算忙完,池笙又恢复了一点懒散,想做咸鱼的念头真是越来越强。

    等水热期间,池笙准备刷刷朋友圈,看看有没有能让人心动的鱼宝宝。

    一点开微信,池笙又看见俞洄头像的那座雪山。

    他大学时应该玩得很欢吧。

    真不明白加她微信来干嘛,列表躺尸?

    消息至今仍停留在:你已添加了h,现在可以聊天了。

    真是服了,新旧两个号都是如此。

    池笙退出去,点开朋友圈。

    往下滑了很久,晃眼看见一条还不错的紫兰寿,池笙点看视频细看,这品相不错。

    看见已经有几个鱼友点赞,池笙眼疾手快,直接秒切到通讯录页面,找到这家鱼老板电话拨出去。

    “老板,老板,我池笙,你朋友圈那条紫兰寿,我要!”

    可定下来后,池笙又开始头疼,那现在她缸里就是双数了,金鱼养单不养双。

    算了,没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,一条不行,那就再买一条。

    泡完茶,回到工位上,池笙的手机在桌上震了一下。

    曲一宁发了一张图给她。

    图上有四个大字:上班摸鱼。

    底下两行小字。

    释义:特指那些上班时间在朋友圈,偷偷摸摸逛兰寿的鱼友。

    造句:一天不摸浑身难受。

    还不忘贴上两张兰寿的简笔画。

    池笙下意识四下张望,瞬间笑起来,先存了图。

    【池笙:你什么时候给我装的监控?又是在哪找的图?】

    曲一宁没说,只回了一条消息。

    【曲一宁:明天去露营啊,你可别忘了,下午四点去接你。】

    【池笙:好。】

    -

    隔天一早,池笙先回了一趟爷爷家。

    进了屋,池笙轻车熟路找到手套,开始干活。

    她会定时回来,修整花草喂喂鱼。院子里有两个较大的无釉黑陶鱼缸,里面有红白、绯写、白写等多种锦鲤。

    等打扫得差不多,池笙坐在石凳上休息,转身望去,瞧见空空的竹制摇椅静滞在门前。

    池笙脸上漾出笑意,一下便想起奶奶还在时,坐在摇椅上指挥爷爷干活的样子。

    -

    下午近四点,曲一宁等人开车去接池笙。

    池笙穿着太素,简单的白衣灰裤,小白鞋,手里拿着一件外套,乖巧的站在路边等他们。

    池笙身材偏清瘦,学生时代脸颊还多少有点婴儿肥,长开后,彻底没了肉感。站在阳光底下,整个人白得像是会发光。

    曲一宁降下车窗,看着池笙感叹:“咱们笙笙瞧着就是舒服,进了职场两三年,眼神还是那么干干净净,我永远爱初恋脸。”

    乔璇也是一脸看闺女似的眼神望向池笙。

    前排副驾上的闫皓笑道:“你们俩真的很像池笙的家长。”

    贺成将车靠边,笑着接话:“不是,她俩是池笙的左右护法。”

    池笙哪里知道他们在调侃自己,上前拉开车门。

    闫皓转头,咧嘴一笑,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,略晃眼。

    “下午好!”

    他眼睛比较大,笑起来还有酒窝,曲一宁之前时常调侃,他那儿酒窝怕不是用电钻打出来的。

    这笑容实在太有感染力,池笙也跟着弯了弯眼:“早上好。”

    “又睡懵了是不是?”曲一宁敲了敲池笙脑袋。

    “不对,下午好,口误口误。”

    闫皓伸手递给池笙一包吸吸果冻,青苹果味。

    曲一宁眯起眼:“我说呢”

    那一袋果冻全是青苹果味,谁买果冻只买一个味道,明显就是专门给池笙买的。

    池笙已经开盖喝上了。

    曲一宁拍拍闫皓肩膀:“我喜欢葡萄的,璇姐喜欢荔枝的,记清楚了啊!”

    闫皓双手合十,猛点头。

    乔璇被他这幅样子逗笑,转头看了眼池笙,这人一上车就戴上了耳机,估计什么也没听见。

    池笙耳机里正在放财经高峰论坛的录音。

    -

    天气、海拔、光害都会影响看到流星的数量,最近几天又是低空云,只有在远离北都城市中心的区域,海拔超过2200米,才能更好地观看流星雨。

    车开到灵山山腰时,已经有不少越野车的身影,还有人在扎营,但往上的视线肯定会更好,所以车还在继续往上开。

    只要有曲一宁,就永远不会冷场,车里唯有池笙全程带着耳机,完全把自己隔绝在外。

    过了差不多两小时,终于抵达山顶。

    灵山东面的露营营地不算宽敞,地面大多起伏不平,合适的扎营位置难找,几个人选了好几处,才最终确定。

    要搭两个棚,而那三个有意扎堆,闫皓自然那边没人管,池笙只好上前帮忙。

    乔璇和曲一宁奸计得逞,扔给贺成自己搭去,两人搬完东西,靠在车边聊天。

    打量着正在搭帐篷的闫皓和在旁边举着工具的池笙,乔璇跟曲一宁低声说:“那天我去俞盛找他们法务有事,遇见俞洄,跟他聊了两句。”

    曲一宁眨巴两下眼:“哈?你们聊了啥?”

    “我说让他别去招惹池笙,你猜他回我什么?”

    “什么招惹池笙?”曲一宁脑袋赶不上趟,都大半年了,这两人要有啥情况早有了吧。

    “池笙回北都第二天就去给他做专访去了。”

    乔璇看着池笙,想起她那副失意的模样,一脸恨铁不成钢,一有关俞洄,她就变呆。

    “然后呢然后呢?别卖关子了。”

    曲一宁跟吃到什么大瓜一样兴奋不已。

    “他还不就是那副模样,”乔璇想着就生气,踢了两脚地上的石子,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,他竟然跟我说,等他招惹了,我再去警告他也不迟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看笙笙也没什么问题啊,挺淡定的,你想多了吧。”曲一宁砸吧嘴,“那天我跟班长聊天,他过年要回来。”

    曲一宁看着乔璇那张精致冷艳的脸,想起一些事,眉心不由蹙起。

    说来也奇怪,大三那次的高中同学聚会,她有事没去,从那之后,有些事情就开始不对劲。

    “咱们的高中聚会,原本池笙从不参加,可从大三那次以后,年年必到。倒是你、班长、孟景平从那次以后,全都不参加了,我就那次没去,到底发生了啥?”

    俞洄那厮就不用提了,够高傲,从来没参加过。

    乔璇目光沉静:“能发生什么,班长去新加坡做交换生,不回来也正常,孟景平我哪知道他为什么不来,我又不是他妈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呢?”

    “那不是都凑上事了吗,碰巧。”乔璇摊手,表示无辜。

    曲一宁也没往深处想,“那今年你可得去了,过年那会儿正好是老陈的60大寿。”

    乔璇轻叹:“好。”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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