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广不答反而微笑着问道:“夫人心目中,除了李阀一支,这天下间谁最有希望问鼎九五之位?”

    单美仙愕然,微微低头,颦着柳眉,细数纷涌而起的各方英雄豪杰。

    单琬晶看着杨广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态,芳心莫名地就来气,她向来心直口快,她瞥了一眼杨广,冷然说道:“蒲山公李密坐拥江淮以北、洛阳以南数郡之地,多谋善战,兵多将广,马壮粮足,更兼得百姓拥戴,若论当今谁最有可能执掌社稷,舍他其谁?”

    “这番话若是三月之前说及,我当表赞同,”杨广朗声说道,“可惜的是,李密月前却犯了个大错误!”

    “公子说的是李密叛杀翟让一事?”单美仙沉吟道。

    “正是!”杨广点头说道,“李密虽贤于翟让,但翟让以前终归是他的主公,这么一杀虽可减少制肘,但亦给他带来弑主的不誉名声,先前好不容易得来的名望,说不定已毁于一旦。”

    “李密军中,大数为翟让在瓦岗寨之时的旧人,他们对翟让多少也有点旧情,现在翟让被杀,不免心生怨怼,兼之又惧李密怀疑他们是翟让一党,大肆清洗,主从生隙,军心必然不稳。”

    单美仙看了一眼悻然的女儿,对杨广柔声说道:“据我所知,李密军中,翟让一系的瓦岗将士,确实人心浮动,与李密一系的新人,更有不小的矛盾。”

    “我又听说,当日荥阳龙头府事变,翟让虽被击杀。但其女翟娇却下落不明,”单美仙缓缓说道,“假若翟娇不死,暗中联络一些旧人报复的话,李密恐怕会为之焦头烂额。”

    杨广神秘笑道:“我曾听寇仲言及,当日李密只顾击杀翟让,而忽略了翟家大小姐。以翟让根深蒂固的势力,救出翟让虽不可能,但若要救出翟娇,却绰绰有余。所以,我敢说。翟娇必然活着。”——

    嘿嘿,“未卜先知”就是好呀,就是好!

    单琬晶听闻杨广道及寇仲,脸色登时忽阴忽晴,显是想起了自己与寇仲、徐子陵两人之间恩怨难分的纠缠。

    杨广接着说道:“李密此时挥戈西望。欲行攻占东都洛阳这等天下雄城,这种转嫁内部矛盾的做法,自然是好地。”

    “可惜。却选错了攻击对象,”杨广侃侃而谈,“若其大胜,他的地位自然稳如泰山,便是那些瓦岗旧人,亦会诚心归顺;但是,只消一场小败,其军的士气必定狂跌。兵锋所指,自成僵持之局,再如果,稍有差池,李密大败的话。恐怕洛阳之战,便是其覆亡之始。”

    “内部虽有些矛盾。但眼前仍未成威胁,加之李密兵法通神,平生数十战,罕有败绩,军威之盛,震慑群雄,”单美仙疑惑地道,“此等武力,为何公子言下之意,却似乎认定他难以成事?”

    单琬晶已抛开不适的念头,听到此处,亦是抬目炯炯望来。

    “且不说洛阳城高墙厚,守城的王世充又是手掌重兵,兵法精熟,也不是易与之辈,难以强行攻破,”杨广耐心地说道,“便是侥幸攻破,李密手中的实力必然大损,亦是得不偿失,洛阳这等众强环伺地城池,哪一个先取哪一个就先遭殃,所以,李密欲取东都,乃是大大失策,所以,我敢肯定,这必是李密陨落的起点。”

    杨广之前已知道,大唐原书的历史在这里又转了个弯。

    由于杨广在江都没有被宇文化及杀死,所以宇文化及带领江都叛兵路过洛阳,与李密大战,折耗李密实力的事情也就没有生。

    而负责洛阳防务的王世充,见杨广在江淮据守一地,且声威日隆,也就没敢拥立留守东都地越王杨侗为傀儡皇帝了。

    “公子既然说李渊与李密皆不能成气候,”单美仙敛眉苦思道,“那依公子看来,天下谁人才是共主?莫不是乐寿窦建德?”

    “娘亲,我看这人尽是纸上谈兵,他的话并不足信,”单琬晶此时看见杨广又露出沾沾自喜的神情,不知怎么的,突然生出一种狠狠挫折他一下的念头,恨不得将他一把揪住,暴打一顿,“况且军国大事,一点小变化,皆可改变整个形势,他之前说地,也当不成真。”

    “廖公子也只是就事谈事而已,”单美仙含笑看了一眼女儿,轻柔地说道,“况且,我感觉他分析得还蛮有道理的呢。”

    “夫人觉得隋廷怎么样?”杨广笑眯眯地看了神色气鼓鼓却煞是动人的单琬晶一眼,然后有些突兀地向软榻之上的单美仙问道,“你觉得隋廷能够荡平诸雄,重建大隋王朝吗?”

    单美仙、单琬晶两人听到杨广说道隋廷,不由一愣。

    “这个谁能说得准呢?”单美仙叹息道,“当年杨广初登大宝,便平定了汉王杨谅的叛乱,稳定民心,又下诏免除妇孺的捐税,当时人人都道他是个好皇帝。但一晃十几年,杨广大动兵戈,劳民伤财,大家又说他是个昏君。”

    “但前不久的江都事变之后,杨广在施政方面大得民心,且又击败了势力颇强的李子通,如今他那九大军团兵威日盛,威凌江淮,大有席卷大江南北之势,有些人又赞他是个知错能改的明君了。照我估计,公子所说的,未必没有可能。”

    杨广一听,大是得意,嘴角微微翘了起来——靠!你这娘们才知道老子英雄了得啊!

    “杨广占据地不过是弹丸之地,所击败的李子通亦不过一碌碌之辈,杨广胜之不武,”单琬晶却不以为然,她嗤笑道,“若是他到得中原,碰上了李密的话,我看他也折腾不了多久。”

    杨广闻言。大是恼怒,靠!你这小娘们竟敢小看我,哼哼哼,瞧老子以后不整得你……嘿嘿嘿(某男淫笑中)!

    “琬晶,你错了,”单美仙正色说道,“杨广决非简单。隋廷的未来仍难以预测。”

    单美仙望了一眼笑意盎然的杨广,心下有些奇怪,转而对着单琬晶郑重地说道:“现在杨广虽然只占有江淮东部,但是,你不要忘记。江淮东部却是天下间最为富庶地所在,杨广先便不必担忧后勤难继,兼之河道遍布,交通便利,杨广现在又拥有强大的水军。进可攻,退可守,别人若要进攻江都。还得先问问他地水军同不同意。”

    杨广听着听着,忽然涌起怪异的感觉,就像是一个隐藏身份的级富豪,站在一边,听别人清点自己富可敌国的家产似的。

    “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。如今杨广收拢各地难民,大得民心,更兼之隋廷开皇之治的影响仍在,人说。溥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,百姓容易认同隋廷杨广是正统君王,只要杨广不再似以前一般胡作非为。任贤纳言,天下归心亦大是可能。”

    “杨广如今掌兵四十万。皆是骁勇善战之辈,”单美仙叹息道,“我听说,杨广任命隋军当年的白面军神韦云起代神武令,总领军机要务。韦云起此人乃是行兵布阵地天才,杨广现在对他信任无忌,正可将他的才干挥到极至。”

    “民心与武力俱全,杨广要重拾旧河山,几率也是非常大的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单美仙忽然想到与自己交好的李渊,眼神不禁一黯,自己虽然能提供大量的精良兵器与他,但战场上地胜负,并不单单取决于这些,李渊选择背叛朝廷,是对是错呢?

    单琬晶显然与母亲一样担心,她与李氏三兄弟熟悉,跟李世民又有一点别样情愫,更兼与李渊之女,现在被封为平阳公主的李秀宁乃闺中好友,交情甚笃,如今李阀反隋,成功的机会却不是很大,这叫她如何不为他们的往后担忧。

    边上的杨广忍着仰天大笑三声地**,若不是单美仙这般解说,他还不知自己的家底有这么丰厚。

    想了一想,杨广有些奇怪地问道:“夫人,既然杨广有诸般优势,适才你都提及了窦建德,却为何不说他呢?”

    “方才我所说的,皆是刚刚收到地消息,我还不及消化,所以一时也就想不起他了,”单美仙苦笑道,“听公子乍然提到,不知为何,脑子灵机一动,便说出了这番话来。”

    杨广与单琬晶大是错愕——想不到竟是如此!

    “时候不早了,”单美仙脸上微现疲惫之色,她挥手道,“琬晶,你带廖公子去歇息吧。”

    “恩。”单琬晶盈盈起身,和杨广齐齐施礼,然后走出房门,却不见单美仙望着他们的背影,轻轻地幽幽一叹。

    长长的走廊上,灯光隐然,四寂无人,杨广跟在单琬晶的身后,一边向远处的一排房间走去,一边籍着光明,上上下下地欣赏单琬晶曼妙的体态,摇曳生姿的背影——

    啧啧!不愧是我看中的美女,单单背影就叫人乐翻天。

    单琬晶仿佛感应到了什么,蓦地转过身来,恰恰将某男色色地眼神看得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有生以来,单琬晶当面还从未受过这般注视,她娇嫩的俏脸倏地升起两朵红晕,水灵灵的大眼睛却狠狠地瞪视着杨广。

    可惜杨广毫无羞愧之意,他乐陶陶地回望着单琬晶娇美的玉容,眼睛都不舍得眨一眨——

    这家伙,八成是回想起前辈子唱ktv的时候,与别人深情对望地那一档子事情了。

    单琬晶的脸皮还是嫩了点,终不敌杨广贪婪地目光,再使劲地瞪了一眼杨广,俏脸红彤彤地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“喂,不是说带我去房间的吗?”杨广嘿嘿一笑,但看到她走的方向好象不对头,连忙喊道,“我不知道房间在哪里啊?”

    “你睡甲板吧!”单琬晶头也不回,气呼呼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靠!有个性,我喜欢!”杨广望着她远去的背影,喃喃说道,然后一伸脚,倏地把身下的一个杂什捞起,再一踢,便将这杂什踢向身侧的一个角落的阴影里。

    “噗!”一声沉闷的声响,那杂什似乎砸中了什么软东西。

    “好多年没踢足球了,想不到脚法还没有臭。”杨广满足地拍拍手,嚣张地摇晃着身子,哼着小曲,向记忆中的那个房间走去。

    而那出声响的阴暗角落里,一脸怨毒的尚明,正蹲在那里,捂着胸口,他感觉到,自己的伤势又加重了,望着杨广的身影,他的眼睛里射出恶狠狠地光芒来……

    某个幽香四溢的房间里,一个人正在想着:他不会真的去睡甲板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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